关税会否改变贸易失衡状况？

关税会否改变贸易失衡状况？答案取决于考察的失衡类型——总体失衡、双边失衡还是部门失衡。根据国民经济核算恒等式，总体贸易失衡本质上是国民储蓄与国民投资的差额。其逻辑与家庭理财相通：当家庭（国家）进行储蓄时，其收入（出口）必然超过支出（进口）。

为了改善总体贸易收支，关税需要提高国民储蓄或减少投资——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。具体而言，一方面，当家庭（国家）预期关税属暂时性措施时，可能推迟消费从而增加储蓄；另一方面，关税可能通过抬高资本品价格或制造政策不确定性，促使企业延后投资支出。

然而，多数经济学家认为关税对总体失衡的影响有限。宏观经济基本面因素（如财政政策或居民储蓄率）往往起着更具决定性的作用。这一观点已得到实证研究的支持：现有研究表明，关税对总体贸易收支的影响微乎其微（Furceri 等，2022）。

真正受关税显著影响的是双边贸易失衡和部门贸易失衡。关税确实可以通过改变相对价格影响双边贸易差额。现实中完全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形：A 国对B 国存在贸易逆差，B 国对C 国存在逆差，C 国又对A 国存在逆差，但三国均未出现总体贸易失衡。而且，A 国对B 国加征关税的同时，B 国也可能对A 国实施反制，形成双边贸易失衡的此消彼长。这种“贸易循环”现象揭示了国际贸易的复合性影响——双边失衡的矢量和可能为零，但每个经济体仍可能面临特定产业或部门的失衡压力。

关税同样作用于部门贸易收支。例如，提高商品进口关税往往通过抬高国内价格抑制进口，从而改善商品贸易收支；但同时可能因实际汇率升值而削弱服务出口竞争力，导致服务贸易收支恶化。这样部门间对冲效应就体现在，商品贸易：关税→进口价格↑→进口量↓→商品逆差改善；服务贸易：关税→本币实际汇率↑→旅游/ 教育出口↓→ 服务顺差缩减。这种结构性矛盾凸显了部门失衡的复杂性。

在贸易紧张局势下，这种失衡的传导更具多维关联性，容易形成“保护主义反噬” 的恶性循环。而政策干预的双重悖论在于， 尽管关税可能暂时改善特定部门贸易平衡，但由此引发的通胀压力和产业链重构成本，反而可能抵消政策效果。此外，单边关税措施在部门层面的调整收益，往往被整体经济成本所淹没。

（本文摘译自世界贸易组织（WTO）研究专栏，作者是世贸组织首席经济学家拉尔夫·奥萨（Ralph Ossa）；由郑皓文、郭丹编译） 

本文刊发于《中国经济报告》2025年第8期。